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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寒“打糊涂”
2024年11月29日
字数:1,035
版次:04
  入冬天寒,捧碗热粥慢慢喝下,暖意便迅速发散到了周身,浑身解了绑绳似的,手足热乎了,鼻尖尖儿上有微汗渗出。中医认为,寒天喝粥,是很好的养生方法。
  南方人吃粥吃得很精细。譬如江苏人,吃粥分个咸甜:甜粥里,加茨菇、荸荠、胡桃仁、松子仁、芡实、红枣、栗子等;咸粥,加青菜和油盐。老南京人会拿矮脚黄青菜与咸肉片、香肠片或板鸭丁,剁点生姜,跟糯米一道煮。咸的鲜香可口,甜的清淡秀逸,都是舌尖上的享受。
  南方人煮粥不怕费工夫,大火猛攻,小火慢熬。粥熬好,用青花小瓷碗盛了,配以清淡小菜,一点点细啜下去。一碗粥,吃出了杏花春雨的婉约。
  北方人喝粥,粗犷豪放。熬粥材料多用米、豆、干果。陕北还要加豆腐和肉;宁夏则用各种豆类加大米、土豆,还要放用麦面制成的菱形柳叶片的“麦穗子”或者做成小圆蛋的“雀儿头”,出锅前,泼个葱油花。这种风格真似挥毫泼墨的大手笔。五谷杂粮,时令青蔬,煮温敦敦一锅粥。大海碗、竹木筷,一家人分散在寒风里,或摊坐在热炕上,“呼噜噜”喝得喷喷香,一碗粥吃出了北方人的豪情。
  老家太行山区,煮粥用米、豆,也用玉米面加青菜,做出来一锅糊糊涂涂形状的粥。粥,干脆被我们叫做“糊涂”,煮粥,就是“打糊涂”。做法也不甚讲究:米,下锅煮沸,手边的菜,呼啦啦入锅。那菜呼应着节令:野荠菜、菠菜、油麦菜、山药、蔓菁、红薯、南瓜……不一而足。加把猛火,米开了花;放盐少许,减了火,慢慢熬。
  性情温柔的绿叶菜,与粥当是自然天成,一相遇,便熟知、很快灵魂交融。煮到一定火候,只见碎绿叶子在粥里隐约出没。入口,一片软糯与鲜香,白米、青菜,或者黄谷米、红蔓菁,已互相渗透,彼此成全。
  生活在城里的我,冬季早餐,常吃的也是粥。主料大米、小米、玉米糁、谷子面、玉米面……米面不拘,蔬菜不限。熬好了,抄一盘萝卜咸菜丝儿。温吞敦厚的粥,清亮爽脆的咸菜丝,一口是软滑绵密的温情,一口是“咯吱咯吱”的脆生生。
  苏轼说,人间有味是清欢。他一生中很多时候,“水陆之味,贫不能致,煮蔓菁、芦菔、苦荠而食之。其法不用醯酱,而有自然之味”,有粥喝,他便自喜“窃比予于谁欤?葛天氏之遗民”,粥能饱暖,亦能解忧。
  郑板桥在《范县署中寄舍弟墨第四书》一文里也说,“天寒冰冻时,穷亲戚朋友到门,先泡一大碗炒米送手中,佐以酱姜一小碟,最是暖老温贫之具。暇日咽碎米饼,煮糊涂粥,双手捧碗,缩颈而啜之,霜晨雪早,得此周身俱暖。”粥,确实是寒天里的别样温暖。
  天寒之际,光照淡泊,气温低迷。糊一锅“糊涂粥”,暖暖一碗喝下去,寒冷便奈何你不得。 (米丽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