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国明珍

　　母亲是一个地道的农村妇女，不是埋在地里任劳任怨干农活，就是待在厨房脚不沾地忙活做饭。
　　我考上高中那一年，临开学前一晚，翻来覆去总睡不着，索性起来看会儿书，无意中瞥见院子里还隐约透着亮光。我走出去一看，厨房的灯竟然还亮着。透过古旧的木质窗户，我看见昏黄的灯光下，母亲正站在灶台边揉面，个子不足一米五的她，两个胳膊撑得像筷子一样笔直，一上一下使劲揉着面团，中间不时停下，用手背拭去额角的汗珠。我推门进去，母亲吃了一惊，还不等我开口，就催促道：“明天还上学呢，快去睡觉。”我本想劝她早点儿休息，可看她正忙得起劲，只能悻悻然回了屋。第二天一大早，母亲不仅做了水饺，临走前，还塞给我几个热乎乎的肉包子，顿时感觉第一次离家也没那么难过了。
　　离家多年，记忆里母亲在厨房忙碌的样子渐渐模糊。前年我在老家坐月子，再一次看见了深夜母亲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临行前一晚，我半夜给孩子喂完奶，打开卧室的门，看到厨房的灯还亮着，不用猜，母亲又在忙碌。我轻声走过去，透过厨房的门缝，看到母亲站在灶台边，一边快速地擀着面饼，一边不时翻着铁锅上烙着的饼，我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指针马上就要接近12点了。这一次，我没有推门进去，我知道这饼不是为我做，却是因我而起，是我让母亲在如此的夜晚受累，而且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还要继续劳累。第二天一早，母亲把父亲叫到冰箱前，嘱咐道：“我给你烙了100多张饼，你吃的时候拿出来热一热就行。”父亲责怪道：“我自己不会做嘛，谁让你弄这么多的。”我知道，父亲这是在安慰母亲，他俩自结婚，从未分开过，母亲却因给我带孩子要第一次离开父亲。
　　最近家里苹果丰收，母亲担心父亲一个人忙不过来，小心地问我，她可不可以回去待几日，我自是没有意见。可临走前的几晚，她又闲不住了，开始为她的外孙准备各种吃食，包水饺、蒸包子、烤饼……一天晚上，孩子睡下，我出来一看，母亲不见了，厨房的灯还亮着，案板上放着切好的肉，旁边放着一团揉好的面。我正纳闷时，门突然开了，母亲穿着拖鞋、睡衣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提着一瓶酱油、几个洋葱。母亲看我盯着她，忙解释道：“小国国爱吃我包的牛肉包子，放点儿洋葱，包出来更香。”说完，便又钻进厨房里去了，关门时不忘催促我：“赶紧睡觉去，明天还要上班。”
　　母亲回老家了，我看着冰箱里一排排整齐的包子、水饺、馅饼，眼前不禁浮现出母亲深夜在厨房忙忙碌碌的身影。现在，我也偶尔在深夜时出现在厨房，为孩子准备第二天的饭，体会深夜厨房的幸福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