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冬天的门槛上

　　天天盼着，下一场厚雪
　　能把鳞次栉比的城市倾覆
　　我就会生起红泥小火炉
　　把半块馍馍烤出夹杂亲情的香味
　　喝着先浓后淡的尕光阴
　　把所剩不多的石头记啃完
　　看看高悬头顶的蓝天
　　依然不见一片鹅毛大的雪花
　　砸响绷紧神经的大地
　　我的鬓角和头发全都白了
　　(潘硕珍）
　　

腊月记

　　窖里的白菜脱帮了
　　腊月就到了
　　从这天起
　　许多事物变得
　　易于柔软
　　而风箱里的鸡毛
　　却格外硬挺
　　在早上
　　有袅袅烟尘
　　烟尘颠覆了我们原有的
　　一日三餐
　　中年了，应少食多饮
　　堆积的碗筷
　　“静立在浅蓝色水塘里
　　浮于水面的白瓷
　　在铺排的眉笔下
　　装饰
　　窖底的青绿
　　一些
　　不得不清理的残片
　　一些
　　堆积的风箱声
　　疏通这个腊月
　　泄密的途径
　　（张凡修）
　　

用泪水塑造你的模样
——听讲解员讲吴焕先妻子

　　我抑制不住
　　来自
　　八十多年前的感动
　　泪水模糊讲解的声音

　　没睡几个囫囵觉的丈夫
　　率领红军攻打七里坪
　　断炊的音讯
　　焚烧炽热的心

　　你出门背着口袋吗
　　你出门挽着篮子吗
　　你出门提着棍杖吗
　　我想象你当乞丐的模样儿

　　你是有孕在身的媳妇儿
　　乞讨路上的饥渴
　　被心里的丈夫肚里的孩子
　　填满刚强

　　你名叫曹干仙
　　一定有仙女般的漂亮
　　龙王山阵地的红军
　　吃上了你讨来的神圣的“百家粮”

　　鏖战难脱身
　　生离死别
　　你没见到梦中的伟丈夫
　　他也没见到你怀孕的身影
　　还有你攒了满怀的悄悄话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转身
　　踏上永无来路的归程
　　汹涌的哽咽，朝向
　　你倒地的身体
　　还有未出生的生命
　　（刘本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