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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迁的大雁与留守的布谷
2022年10月26日
字数:1,648
版次:04

□ 王太生


  风凉的傍晚,天已全黑,城市灯火闪烁。站在路口,无意中抬头望天,看到天空中一行大雁,呈“人”字形队列,往正南方向飞。
  这是我第一次在城市夜晚看到有候鸟在迁徙。夜空没有月色,有墨色散花状的乱云点缀苍穹,光线半明半暗,这群往南飞的候鸟,它们能看清前方的路吗?
  高天上数十只移动的小黑点,从排列的队形看,再次确认是雁;看它们的体态、形状,那么细小,却拚足劲扇着翅膀。这些小家伙们,他们到底有什么着急事,忙着往南赶,即便是天完全暗下来,也不肯停下来歇歇脚。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吗?还是他们想穿过这一片灯火璀璨的城市上空,在郊外找一处避风塘?如果是这样,我觉得应该找一块地方,养一丛芦苇,好让那些寒暑易替,南来北往的候鸟有一处落脚、歇息的好地方。
  雁在晚上飞行时,通过地球磁场来导航辨别方向。雁的大脑内部有一个区域,就像指南针一样,可以判断出南北两极的方位,飞翔途中,如果方向发生偏向,体内会有不适的反应,所以,在迁徙时,不必担心它们会迷路……
  在没有星月的晚上,透过城市反射的灯影,遇见一群摸黑南飞的雁,吸引我驻足,久久朝天仰望,直至它们消失在苍茫夜色中。
  无独有偶。与这些成群结队,振翅夜迁的大雁相比,我在小暑节气,遇到的则是最后一只不肯离去的布谷鸟。
  小暑前一日,我在傍晚时分,还听见布谷鸟的啼鸣。这大概是在夏天啼鸣的最后一只不曾离去的布谷鸟,在大部分的同类已离去的时候,还在不知疲倦地孤独啼鸣。
  每年春天,从谷雨清明开始,布谷便在不停地啼鸣,“播谷、播谷”,它在提醒着人们收获耕种。
  布谷是候鸟,在春夏之间,叫了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在季节里,不长也不短,它在不知疲倦地啼鸣。在这之后,它便消声匿迹,或是飞走了,去了更远的地方,或是栖身在某一角落,成了留鸟,从此沉默。
  我诧异的是最后一只不曾离去的布谷鸟,相比较同类,已经超负荷叫了这么久。它离开时,内心有那么多的不舍。有人说它是一只傻鸟,不停地催促人们耕种收获,生怕耽误了农时,在这一岁里,忙了这么久。
  摸黑赶路的飞雁,如几个做事雷厉风行的人,或是几个性急的驴友,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想到少年时,每天放学,我总是抢在放学队伍的最前面,急切地回家。
  想到大雁飞翔时,有一只领头雁扇动着翅膀带着雁群往前飞,队伍中间和后面的小雁顺着头雁劈开的气流,被带着往前,就像我们小时候看电影,散场时,人流拥挤,小孩子夹在中间随着人流的强势赋能被挤推向前。
  雁阵中有没有小雁?想是应该有的,它们被庇护在中间,随队形一道向前。
  所以说,小雁往前,与我们儿时电影散场,被涌动的人流推着向前,带了出去,有某种相似。
  这一群大雁,是今年动身比较早的急着赶往南方的候鸟,虽然午后的阳光还有一些灼热,夜晚的风,已有一丝绸缎的凉,可见候鸟对气温变化是敏感的。
  而小暑节气中,最后一只不曾离去的布谷鸟,让我联想起一些人与事。
  想起考场上最后一个交卷离去的人。这个人考试,慎之又慎,对了又对,生怕有半点闪失差错。这场考试对他太重要了,关系到命运前途,他其实早已做好,只是不想过早交卷离开,直到考场铃声响起,才离开座位,成为最后一个交试卷的人。
  想起剧场里最后一个离去的观众。那个观众许是被感染了,沉浸在剧情之中,他的经历或许与剧情所呈现的有某种相似,激起了他的情感共鸣,待大部分观众都走开散尽,他在其后,最后一个离开。
  还想起最后一个离开校园的人。有一位朋友,是高三语文老师,一个感性的人。高考结束后,他上最后一堂课,快到下课时,他对学生们说,同学们,你们完成了中学阶段的学习,即将开始你们的人生新起点,你们在这里生活三年、学习三年、奋斗三年,从现在开始,你们毕业了。随着下课铃声的响起,这位老师让他的学生先走,自己站在那儿,不停地晃动手臂,对他的学生们说,同学们,再见了!再见!他看着学生们一个一个地离开,目送孩子们远去的背影,直到最后一个离开。
  在这个世界,有一些事,人对应鸟,鸟对应人。我们在做生活这道选择题时,是选择做一只大雁,还是做一只布谷鸟?其实,大雁和布谷都是一种励志鸟,一个代表坚持,一个代表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