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学富

　　上世纪九十年代，著名漫画家丁聪画了一幅漫画《大熊猫病了》。画的是著名书法家启功先生，胖嘟嘟的脸庞上架着一副眼镜，很像国宝大熊猫，双手举着一张纸，上写“大熊猫病了，谢绝参观”字样，署名“小丁”。这是怎么回事呢？
　　1980年代初，启功任教北京师范大学，住在小红楼里，当时，他的书法名气已经很大，人们以能求到他的书法作品为幸事。刚开始，启功有求必应，他说：“人家要你的字，是看得起你，怎么能不给人家写呢？”1984年，启功当选为中国书法家协会主席，社会兼职也很多，前来登门拜访求字者越来越多，有的人不但自己求字，还代朋友求字。启功准备了一个厚本子，封面题“书债”二字，里面记满了求字人的姓名，但是本子换了一本又一本，“书债”总是还不完。他就在自家的门上贴了一张信纸，上面写着：“启功先生出门去了，何时回来？不知道。”
　　到了1990年代以后，启功年逾八旬，身体状况也大不如以前，可是前来拜见求字者仍是络绎不绝，当时的机关、学校、商店、风景名胜等，都来找他题字。启功自嘲说：“我最爱题的还是饭店、饭馆，总可以借机吃它一两顿。”又自叹道：“就差公厕没找我题字了。”一些人甚至不管启功身体状况如何，仍软磨硬泡，更有不知趣者要“立等取走”，令启功应接不暇，十分为难。有一次，一个地产商准备好了笔墨纸砚，找到启功说：“我给您准备好了文房四宝，请为我开发的楼盘题词吧。”启功脸一沉，说道：“你准备好了笔，我就一定得写吗？那你准备好棺材，我还往里跳啊？”
　　为了图清净，专心致志研究学问和创作。启功在门上贴了一张纸条：“启功冬眠，谢绝参观，敲门推户，罚一元钱！”没想到一天后这张字条竟被人偷偷揭下收藏了。从此，来“参观”的人更多了。他又换圆珠笔写了一张字条贴在门上：“启功有病，无力应酬，有事留言，君子自重。”后来，有一则广为流传的传说：启功先生因身体欠安，访客不断，不胜其烦，就以其一贯的幽默写了一张字条贴在门上：“大熊猫病了，谢绝参观！”来客看了，会心一笑，转身就走，不再打扰他了。很多人都把这个传说当成真事了，一些写文章的人言之凿凿，将其写进启功的趣闻轶事中。漫画家丁聪得知此情后，也画了一幅漫画，取名为《大熊猫病了》，赠给启功。
　　1999年12月的一天，启功在府上举行“新闻发布会”，专门辟谣。他向记者们说：“我从来没有自称过‘大熊猫’，也没有在门上贴过这样的条子，那都是别人误传！”据《光明日报》记者徐可当年的报道说，大熊猫一说另有其事。启功告诉记者：五十年代，故宫博物院院长吴仲超以高薪（那时是实物制）聘请著名文物鉴定专家徐邦达为研究员，有人觉得定的标准太高了。吴院长说：你们别往下降低标准了。这些人都是稀有生物，懂得古书画鉴定，博物院很需要这种人。有个朋友跟启功开玩笑：吴院长说老徐是稀有生物，那不成大熊猫了吗？后来启功病了，也确有好心人写过一张字条贴在他家门上：“大熊猫病了，谢绝参观。”人们以讹传讹，就传成启功自己写的了。启功说：“我还有自知之明，哪敢自称国宝呢？”
　　启功生于1912年，是中国当代书画家、古典文献学家、文物鉴定家、教育家、诗人、国学家，著作等身。比他小四岁的丁聪生于1916年，在1930年就开始发表漫画，后曾任《人民画报》副总编辑、全国政协委员。作品有《鲁迅小说插图》《丁聪插图》《四世同堂》《骆驼祥子》等众多作品的插图，也是驰名华夏的著名漫画家。他的漫画《大熊猫病了》，体现了对启功的敬重，也表现了惺惺相惜之情，他认为启功就是“国宝”，呼吁大家不要去干扰他的正常生活和学术研究、艺术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