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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株风信子
2025年03月19日
字数:994
版次:04

王保利


  紫红色洋葱似的苞衣里泛着青,仿佛裹着月光的茧。穿过料峭寒风,把春意提前请进了家,希冀它们会在春节绽放,以弥补君子兰、文竹没有开花的缺憾。
  这是春节前夕,我们在花卉市场10块钱买了两株球状的风信子。
  放置玻璃瓶中,注入清水,长长飘曳的白根如一条条银鱼,显得灵动而妩媚。“葱头”上方,挺立的7片绿叶里,隐隐有三四个雪青的苞蕾,怯生生的样子。两颗“双胞胎”,你瞧我,我看你,在电视柜上默默不言。
  粉嫩的花球率先裂开细缝,它们像突然惊醒的睡美人。不过三日,蓓蕾们推搡着探出苞衣,每片花瓣都透着玉石般的冷光。
  大年初一早上,满屋的香芬,浓郁得如蜜汁搅动不开。不用说,是风信子开花了,它带来了新年的欢喜。疾步出去俯身观看,一株四指高的花茎上四朵小花,张开粉嘟嘟的笑靥。不用深汲,馨香扑鼻。花与香,让人好生喜欢。
  接下来几天,在花姐姐的带动和鼓励下,一朵又一朵粉红的喇叭花相继吐露芬芳,它们成为室内一抹最动人的亮色。
  第七日清晨,满室更加馥郁。好家伙,风信子爆出二十余朵重瓣花,层层叠叠,密密匝匝鞭炮似的,香浓得能勾住衣袖。那些冰晶似的花朵愈发膨胀,每片花瓣薄如蝉翼,在晨光中哗啦啦地歌唱。
  又过两天,花茎上的一簇花倾斜了,我还纳闷,好端端的怎么歪向一旁?再看斜斜的花朵,似乎没有先前喜笑颜开的容颜,一个个耷拉着。有的边缘泛起锈色,犹如被火焰舔舐过的雪;有的显露出颓势,花瓣开始蜷曲。
  暮冬的残阳斜斜地倚在窗棂上,两株风信子的花穗已褪去粉纱,垂落的铃铛里,昨日芬芳凝结成琥珀色的泪珠。元宵节那日,我终于剪下了残花。花穗在掌心碎成齑粉,隐隐的香里混着陈腐的气息,还夹杂着我们的心痛。
  令人欣怡的是,两株风信子碧玉般的叶片却绿意盈盈,愈发舒展。我重新换水,移至厨房的窗台上,霎时,厨房春意盎然。
  “你看,两株风信子的叶子春天似的。”爱人说着擦拭着叶片,惊起几粒晶莹的水珠,让人宛若看见春天流动的轨迹。
  是啊,正如一句俳句所云:“花谢叶犹翠,恰似故人未展眉”。风信子的叶片仍在进行着隐秘的对话,将阳光酿成翡翠色的私语,给春天写着信笺,将绿意织进时光的经纬。
  窗外的白玉兰开始萌发,可那满树繁华终究要零落成泥。真正的永恒从不需用盛放来证明自己,就像敦煌壁画里飞天的飘带,历经千年依然在石壁上流动;亦如深海里的珊瑚虫,用无数微小的骸骨筑起连绵千里的城池。
  望着两株“春天”,已然明白,有些美原本就是静默地守候,叶脉间静静流淌着绿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