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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类霜天
2024年11月06日
字数:1,618
版次:04

孔伟建



  “秋”这个字,最早源自一只蟋蟀的象形,甚至连读音,也与虫鸣相近。古人用感知定义时间,听到蟋蟀叫声,便觉秋天来了。
  霜降,秋天的最后一个节气。
  霜降已过好几天,可天气依然不见寒意,没见一点霜白迹象,但世间万物毕竟不同了。
  万物,都处在四季中,都在听从节气召唤。
  各种各样的树,无数的叶子,对季节的感知是最敏锐的。色彩的变化,在这个季节最为登峰造极。
  硕大肥厚的梧桐树叶,好像最不经秋,古人说一叶知秋,据说就是说的这种叶子。
  中秋过后,天气逐渐转凉,一朝一夕之间,梧桐叶子就开始一片片地飘落。
  行道树法桐应该也是梧桐的一种,叶片很大,秋天一到,叶子就开始慢慢变黄,秋阳照射下,透明的黄金一般的黄。然后,就开始变枯,枯叶掉落在地的声音。如果用心,可以听见。
  难忘那年深秋,去南京拜谒中山先生,中山陵前那些粗壮高大的法桐正是最美的时节,置身其中仿似走在幽深的时空隧道,其味道与气质跟这座六朝古都的深邃历史正契合。
  最喜老城那条两边全是高大法桐的道路,一座城要是没有一些老树该是多么缺少味道。大树,是很多鸟儿在世间的家,也是市民身边的四季、眼里的风景、心底的记忆。


  草木本无意,荣枯自有时。深秋,恰是删繁就简时。
  每年深秋,护城河边的芦苇和蒲草都会被工人割下,捞出,年复一年。又是一度荣枯,它们像是岁月的见证者,瑟瑟颤抖,沙沙作响,每一声都透着对时光流转的感慨。
  只有割掉老的,才能长出新的,一茬接着一茬,生生不息。
  不见了生长了大半年的芦苇和蒲草,河面愈发阔达。
  我知道,蒲草这东西柔韧性好,作蒲墩和草苫子用是非常好的选择。小时候,村北有清河,水草丰茂,每年深秋,村人总会去割蒲草,主要就是作蒲墩和草苫子,可供几年之用。
  蒲墩顺手往地上一扔,即可当坐垫。草苫子铺在木床上,跟身子仅隔一层被或一层布,那种朴素,让人怀想。


  霜染层林。
  5月份时,我来新办公室上班时,办公楼后的大片树林枝叶葳蕤,一片葱茏,正值盛期。
  霜降前后,树叶五彩斑斓,图画一般。或黄或红,灿若朝霞。时光的脚步走到哪里,就把印记带到哪里。
  鸟鸣也不似春夏时节那么嘹亮和绵密了。天气渐寒,很多鸟儿该走了,去往遥远的南方我们不知道的地方。
  春夏,有一种热闹的凡俗。深秋,自有一种苍凉的远意。
  似乎只剩下麻雀和喜鹊,它们是这片土地的原住民,一年四季,吱吱喳喳,叫声总是单调。透过窗户,我有时还会看见几只戴胜鸟,尖尖长长的喙,美丽的羽毛,特别是头上那些凤冠状的羽毛,真漂亮啊!它们在林下一边行走一边不断点头,头向前伸着,一副不太怕人的样子。

  霜白柿红。
  深秋时节,我总是贪恋那口软糯清甜的柿子。
  柿子树挂果真多啊,每根枝条上都结着沉甸甸的柿子,像涂了富有质感的蜜蜡一般光滑,常常有鸟儿来啄食。
  小区门口成了市场,早晚都有不少来自附近村里的菜农和摊贩,深秋时节,总少不了柿子,这里一摊,那里一摊,圆的、长的、大的、小的、硬的、软的,牛心柿、磨盘柿……
  那天一早,遇见一个老太太卖一种很小的软柿子,整整齐齐地摆了一片。见了我,热情地邀我品尝,我吃了一个,果然好吃,买了些,接连吃了好几天。
  硬的那种脆柿子也很好吃,将果皮去掉,直接啃食,或切成一片片的,吃起来脆甜脆甜。
  最好吃的还是将硬柿子放上几天,待软糯后再吃。将薄皮慢慢剥掉,直接吮吸,入口即化,沁人心脾。

  “花有金凤为小丛,秋色已深方盛发。”
  阳台上种了一丛马蜂菜花,深秋时节,五颜六色,花开灿然,让人欣喜。这花又叫太阳花,日出而开,日落而合。春天,妻子跟同事要了点太阳花种子,随手撒在花盆里,不成想纤细的植株,竟出落成密密的一丛。
  从入夏开始,这花就开始开,粉红,大红,杏黄,大紫,有单片花片,也有重瓣花朵,耐高温,耐干旱,泼辣得很。
  秋深时节,马蜂菜花依旧开得热烈,既不花钱,又不费事。看那些纤薄柔弱地立在纤细枝叶之间的花朵,实在让人难以想到它能于深秋霜冷时依然娟娟开着。
  我要收些种子,等来年春天播种,如此便可于自家窗前赏到生而不息的静谧生长的五彩花朵,也算是上个秋天的馈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