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福成

　　晨起读画，很好玩。
　　这画家名叫黄二，画了一只鸟，画了一棵树，鸟在树上，神情木然。
　　款题：我画了一棵树，他问这是什么树，我画了一只鸟，他又问这是什么鸟。末了来了句，我管它什么鸟！
　　淡淡的水墨，悠远的意境。
　　多好！精彩。
　　世间的树多了，拿来便画，想来便画，什么树都是眼中之树，心中之树。
　　世间的鸟多了，拿来便画，想来便画，什么鸟都是眼中之鸟，心中之鸟。
　　凤凰是鸟，李白是鸟，李白曾写诗句叹凤凰栖于荆棘草丛，那哪是叹凤凰啊，是叹自己。
　　八大山人画鸟寥寥几笔，白眼看世界，那哪是鸟在看世界啊，是孤傲孤苦的自己在看世界。
　　然而，树木面对世界，世人不曾见其有什么表情，枯了倒于万绿丛中，荣了藏于万绿丛中，风萧萧兮万木枯，风萧萧兮万木荣……
　　画画，开心而已，不要想那么多，画啥是啥，想啥是啥，像啥是啥。人是草木，人亦是鸟兽。
　　人有草木的姿态，人亦有鸟兽的嘶鸣。
　　人与草木，人与鸟兽，语言或者姿态虽有不同，但其始、终是别无二致的。
　　树有情感和泪水吗？有的，如果你不小心碰伤了它，它会流泪。
　　小时候我不懂事儿，常常对着梧桐树或者杨树练拳击，搞得它皮开肉绽，老泪横流。
　　那时候我还高兴，觉得自己功夫了得，现在想想，那是在祸害树啊，它的哭泣我都没有听到，它的泪水我都没有看到。
　　长大了我才明白，原来，很多的人是看不到他人的哭泣和泪水的。
　　画家朱新建，不光画美人，他也画树，画鸟。
　　他的树啊，多是干枝，没有几片叶子，上面也常常趴着一只鸟，是啥鸟呢？还是和刚才黄二画的一样，不知啥鸟。
　　世间的鸟太多了，吱吱叫，啾啾叫，呜呜叫，嘎嘎叫……
　　还有不会叫的，也是鸟。
　　管他什么鸟呢，我爱赏之赏之，我爱评之评之，乐不乐，忧不忧，都不过是如那画画写字的水墨一样，黑了白，白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