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春雷

　　在单位花园里，赫然发现一棵树，是桑葚树，桑葚红红的，挂满一树。这让我很惊讶，常来这里，却不知道有这么一棵树。也许是去年夏天这树还太小，我不曾注意，今年初夏却蓬勃生长起来，并结满桑葚，在我路经这里时，突然闪现，只为给我一个惊喜。
　　这棵桑葚树的种子，从哪里来的呢？不像是有人特意种的，也许是鸟儿衔在嘴里，飞过这里，不小心掉落，或者是有人吃着桑葚来这里，从手缝间滑落一串，隐入泥土，从此生长起来。大自然有太多的秘密，无从破解。
　　桑葚树的低处，我只需仰头，抬嘴，不用手摘就能够得到。桑葚大都是红的，吃起来有些酸。高处有几串紫的，却够不到。树长在花园边缘，跟前围着的刺玫，用枝条上尖尖的刺，忠心护卫着树，禁止我的攀爬。再往外，是一道壕沟，树将大半部分伸展到壕沟上空。望着那些紫桑葚，我只能望葚兴叹。
　　这地方少有人来，正合我意。像是这棵桑葚树是我自己的一样，这是我的秘密角落，我独自享受好了。从此，每天在单位吃过午饭后，我都来逛逛，吃几串桑葚。偶尔还是有几串紫桑葚的，吃起来特别甜。
　　有一天我却发现，这桑葚树并不是我一个人的，有鸟儿常来啄食。大摇大摆，落在树上，一口又一口，一点儿也不怕树下站着的我。仿佛它们是桑葚的主人，而我不过是来偷吃的，不过是它们大度，不想和我计较罢了。
　　大多时候，是白头翁鸟，头顶一撮白毛，体型比麻雀要大一些。喜鹊也常来，在树上吃着，叽叽喳喳聒噪着。我有时吹尖利的口哨吓唬它们，它们却不为所动。好吧，美食是需要分享的。是我太小气了。
　　老家田野上，曾经有一棵桑葚树，比碗口还要粗，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四周丘陵低矮，树突兀而立。桑葚快熟的时候，是村里孩子来的最勤的时候。桑葚还青着，就开始尝着吃。没等到桑葚熟透，树就光秃秃的了。鸟们落在树上，无葚可吃，一个劲喳喳着，表达它们的不满。
　　“兔隐豆苗肥，鸟鸣桑葚熟。”是白居易的诗。兔子隐在豆苗丛中。豆苗叶子肥厚幽绿，庇护遮藏着它们。旁边的桑葚树上，桑葚已经熟了，红的，紫的，满满一树，鸟们吃着，自得地鸣唱着。
　　我在单位花园里吃着桑葚，想起这句诗来，恍然觉得，眼前这棵桑葚树，就是故乡田野的那一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