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雷泉

　　看见现在的小学生，背着大大的书包上下学，就想起了我上小学时的情景。特别是蹲在操场上写字的景象，更是历历在目，久久不能忘怀。
　　那时家家困难，能买个印有方格、横行、拼音行的本子，就非常奢侈。买的本子只能用于交作业，还要节约着用。平常练习、家庭作业用的本子，是三五分钱买的黄纸或麻粗纸，折叠、裁剪，找张报纸或牛皮纸当本子皮，装订成32开或16开的本子。尽管装订很用心，但从整齐、美观程度来看与商店里卖的成品本子颇有差距。用长尺子、油笔打出方格或行行，写生字、算算术。铅笔也要节约着用，有时剩下不到一寸了，实在握不住，就绑在木棍头上，延长铅笔来写字。
　　自习课、空堂时，班主任老师带全班学生到操场上写生字。小孩子们天生喜欢明亮、开阔的室外。老师给每人发一个粉笔盒里用剩的粉笔头，让我们在平展展的操场地上写。粉笔在土地上一点也不经用，没写几下就用完了。若能有一整根粉笔，那就太开心了；若有红色、蓝色、黄色的彩粉笔，那真是天大的好事。
　　同学们自找书写用具，干硬的树枝，长棒形的石头。这些工具好找、耐用，可在地上只能划出痕迹，没有鲜艳的颜色。想办法找来废旧的电池，砸开取出黑色的碳棒。黑棒棒能在地上留下黑黑的印迹，可把手弄得黑乎乎，装在衣服兜里或书包里更会染黑一片。有人找来一种白色石条，写出的白色字儿好看又经久耐用还不粘手，可惜那东西稀少找不到。
　　大操场上，一帮小孩在戏台前面一字排开，蹲在地上写课本上的生字。那坚硬的、带彩的家什，在一只只小手挥动下，在光光的操场上写出了一个个精美的汉字，风格迥异。有的同学骨子里勤俭节约，喜欢把字写小，就一笔一划基本上趴在原地写。有的同学豪放，还想着比别的同学写得快，就写得字大，真是潇洒书写。冬天早晨，太阳被戏台遮住，在阴影下写字太冷，不断搓手。就快速写字，后退着寻找太阳。夏天下午，太阳当头照晒得发晕，盼望凉风。一股大风吹来，把书皮吹落随风奔跑，书皮掉了的同学跳起来就追，风忽快忽慢忽高忽低，好似躲闪，小孩时时扑空，其他同学则乘机站起来看人与风的追捕大战。
　　老师背着手走来走去，查看每个同学写字，对写得好的同学夸奖，还让其他同学参观。这时，同学们拍打蹲麻了的腿脚，伸伸腰活动活动。蹲在地上写字，身体折在一起时间一长很难受，有人坚持不住站了起来，有人坐在地上或干脆趴在地上写。老师用手指提醒，不用心的同学又认真写字了。坐在地上玩的，老师会用脚尖在屁股上轻轻“踢”两三下，会把裤子上的土踢起扬尘。对不好好写调皮捣蛋的，老师用脚跐去地上歪歪扭扭错误百出的字，高高在上命令重写。
　　偌大的操场，五十多个同学分散开来，也不好管。老师有事去忙，没人盯着时，靠近的同学凑在一起说话，还有玩吃石子的，有的则呆呆欣赏其他同学们写字，或看操场上走动的师生。若操场上有体育课，则会吸引众多的眼球，忘记写字了。
　　时间到了，老师一声令下回教室，大家立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拍拍书本上的土，尘土飞扬中疯似地往教室里跑。
　　全校做课间操或放学集合时，就会看见我们写的字被同学们踩在脚下。若听见高年级同学说这字写得漂亮，心里直乐。若说那字像拾粪叉子划下的或像苍蝇爪爪，则会羞得迈过头去，深怕别人知道那是谁写的字。
　　想想，一帮小孩子，爬在大地上书写，真有黄土高坡的豪放和粗犷。一个个不不点，心存梦想和希望，在大地上一笔笔抒写，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至今让人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