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学富

　　在抗美援朝战争的第三次战役中，中国人民志愿军第50军与英军第29旅狭路相逢，三个步兵连以轻武器一举全歼英军“皇家重坦克营”。第50军的前身中国国民革命军第60军，在1938年春天的台儿庄战役中，因重创日军精锐而扬名。
　

二战时期东西战场上的两支劲旅

　　全国抗战爆发后，云南省于1937年10月在滇军的基础上，组建了由卢汉任军长的中国国民革命军第60军，出滇抗战。该军武器装备全部由法国进口，是当时中国军队中一支装备精良的部队。1938年4月，60军出滇抗战打的第一仗就是著名的台儿庄战役。他们在台儿庄东南的禹王山一带构筑阵地，阻击日军，浴血奋战27天，重创日军第5、第10两个精锐师团，掩护中国军队主力战略转移，打出了军威士气。后来又先后参加武汉会战、南昌会战和第一次长沙会战，抗战胜利后，开赴越南接受日军投降。1948年10月，第60军军长曾泽生率部在长春起义，回到人民的怀抱，被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50军。50军三个师的师长等许多将领都参加过台儿庄战役。曾泽生在台儿庄战役期间任第60军184师1085团团长。
　　英军第29旅曾在英国名将蒙哥马利的统帅之下参加第二次世界大战，在北非参加过阿拉曼战役，与有“沙漠之狐”和“帝国之鹰”之称的德国名将隆美尔交手，在1944年6月诺曼底登陆中打出声威。尤其是所辖的“皇家重坦克营”，装备有最先进的“百人队长”式坦克，装配一○五榴弹炮，以先进的武器装备成为英国陆军的骄傲。
　 

截断英军“皇家重坦克营”的退路

　　1950年，中国人民解放军第50军根据中央军委的战略决策，由5.8万人精简整编至3.3万余人，回师湖北修筑汉江大堤和参加农业生产。9月下旬，第50军接到命令，紧急收拢分散在湖北等地执行农业、水利生产和剿匪等任务的部队，乘火车紧急北上，拨归新成立的东北边防军建制。10月25至26日，第50军全部渡过鸭绿江，参加抗美援朝战争。
　　1950年12月31日，中国人民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为打破美国政府“先停火，后谈判”，争取喘息时间，卷土重来的阴谋，突破“三八线”，对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及其指挥的南朝鲜军发起进攻，打响了第三次战役。至1951年1月2日，南朝鲜军扼守的第一道防线全面崩溃，汉城正面吃紧，美、英军东部翼侧完全暴露。“联合国军”司令官李奇微为避免十几万部队拥挤在汉江北岸背水作战，便下令全线撤退，只以小部队在汉城以北高阳、道峰山、水落山一线进行掩护，企图阻止中朝人民军队继续进攻。1月3日，志愿军在抗美援朝战争第三次战役中转入追击作战。
　　美军为了自己逃命，特令英军第29旅皇家奥斯特来复枪团及英“皇家重坦克营”，在议政府地区担任掩护。志愿军第50军149师奉命向高阳、汉城方向追击。高阳地理位置重要，位于议政府至汉城的公路上。若占据高阳，既可以拊汉城侧背，又能切断议政府英军的退路。在高阳以北1公里处碧蹄里驻守着美军第25师34团一个营的兵力。志愿军149师445团和446团各一个加强营组成先头追击分队，直插高阳。首先击溃在碧蹄里一个营的美军，俘美军28人，余部窜回汉城。志愿军乘胜进军占领高阳，随即向高阳东南仙游里进攻。
　　仙游里位于议政府至汉城公路以西，英第29旅在此阻击志愿军。1951年1月3日拂晓，志愿军149师以两个连的兵力，展开攻击，仅经半小时战斗，就占领195.3高地，堵住了英军皇家奥斯特来复枪57团第1营和“皇家重坦克营”的退路，将位于佛弥地的英军重坦克营与英步兵第29旅主力分割开了，使其成为一支孤军。149师446团2营在营长杨树云的带领下，完成了对“皇家重坦克营”的包围。

三个步兵连激战重坦克营

　　打坦克，对于50军的将士们来说曾有过惨烈的场面。早在抗战时期的台儿庄战役期间，当时60军的先头部队542旅1081团2营在行进中与日军遭遇，这是60军第一次与日军面对面作战，对坦克这个“庞然大物”更是第一次见到。于是战士们先是用机枪扫射，却连皮毛都没能伤到，有的战士甩出了手榴弹，在爆炸后，坦克仍然“轰隆隆”地往前压了过来，60军官兵们成片成片地倒了下去。营长尹国华带领战士们成班成排地端着步枪冲了上去，把手榴弹绑成几捆，等坦克开到面前时，他们就将这集束手榴弹塞进坦克底下，有的人干脆抱着手榴弹滚到坦克车下，与这钢铁怪物同归于尽。一声声巨响之后，几辆坦克被炸毁了。这一仗，尹国华以下全营500名官兵除一人生还外，其余全部壮烈殉国。
　　149师没有打坦克的武器，只有靠炸药包、爆破筒与英军“皇家重坦克营”激战。战士们先用机枪、冲锋枪、步枪的火力，把伏在坦克上的步兵赶下来，然后，爆破组以炸药包、爆破筒、手榴弹炸坦克，先炸毁其先头坦克，再将其队形拦腰斩断，趁其混乱之际，以单兵、小组进行攻击。第3连9班班长王长贵是云南盐兴人，是一名老战士，因功勋卓著，于1950年9月出席全国战斗英雄代表会议，受到毛泽东主席接见。在战斗中，王长贵带领战友们一起炸毁敌坦克5辆，并缴获一挺轻机枪。
　　最难打的是英军装有火焰喷射器的装甲车，志愿军形象地称为“喷火坦克”。第5连机枪班副班长李光禄是四川省三台县人，被拉壮丁加入国民党部队，在鄂川战役中加入解放军。为了加快爆破筒的爆炸速度，李光禄将爆破筒的导火索截短到了3公分长，这就要求李光禄必须在3秒内完成点火、投送、并撤退到安全地带等一系列动作。姜廷玉主编的《解读抗美援朝战争》中写道：“5连机枪班副班长李光禄，机智勇敢，只身冲入坦克群。将爆破筒塞到坦克履带中间，炸毁1辆坦克，尔后，又炸毁2辆坦克。”李光禄用爆破筒连续炸毁敌军重型“喷火坦克”3辆，荣立特等功。
　　第4连也在另外的方向上把“皇家重坦克营”给堵住了。第4连战士顾洪运炸毁2辆坦克后，爆破筒用完，他爬上第3辆坦克，掀开炮塔仓盖，高举手榴弹，迫敌投降。同时，由于顾洪运炸毁的坦克堵住了英军坦克的去路，其余坦克均被缴获或击毁。中国人民志愿军某部三个步兵连，歼灭了英国一个重坦克营，毙伤俘英军300余人，缴获、击毁坦克31辆、装甲车1辆、牵引车及汽车24辆。步兵连用炸药、爆破筒、步枪、机枪和手榴弹打败装有一○五榴弹炮的重坦克。
 

步兵连打重坦克创造战争史奇迹

　　50军的三个步兵连全歼英军“皇家重坦克营”的捷报传来，军长曾泽生兴高采烈，无不自豪地说：“我早就说过，我的部队还是能打的!”战斗结束的当天后半夜，作战部队将200余名俘虏押送到师政治部敌工组，在当地找到一处朝鲜老百姓居家的院子，将这些俘虏带进去集中看管。当时仅有高中学历的敌工组副组长莫若健和南开毕业的孙崇山，捧着《英汉词典》突击审讯战俘，将这支部队命名为“皇家重坦克营”。经《人民日报》报道后，迅速在神州大地传播，人们在引用这一名称时规范地加上引号。
　　中国人民志愿军外俘管理处第1团2中队教育中队长苏峥嵘曾回忆说，英军少校营长柯尼斯进了战俘营后，仍然死要面子不服气：“是你们使用了反坦克炮，打坏了我们的坦克，我才被你们俘虏的。”苏峥嵘耐心地告诉柯尼斯：“参加那天晚上战斗的我志愿军部队，根本就没有配备反坦克炮，我们炸毁你们坦克的武器是爆破筒、炸药包和手榴弹!”这话，对绅士般的柯尼斯来说，无疑是个晴天霹雳、奇耻大辱，他几乎跳了起来：“你是吹牛!用手榴弹、爆破筒、炸药包，能炸毁我们的重型坦克吗？在我们英国的军事教科书上，从来没有这样的说法!”
　　面对铁的事实，英军哀叹：我们被美军出卖了，成了他们的替死鬼。从此，英军战史将葬送“皇家重坦克营”的这道谷地称为“死谷”。步兵连打重坦克，不仅敌人不相信，就连志愿军首长都认为是吹牛。当战绩报到志愿军司令部后，甚至“惹”得“彭总发火了”。后来50军将战报连同随军摄影干事拍摄的现场照片一起报送到志司，彭老总等首长们看后大为兴奋。1951年1月11日，彭德怀、邓华、洪学智、韩先楚联名致电各军并上报军委，表扬149师446团：“我50军149师446团在新年攻势中，由于全体指战员迅速积极行动，于高阳附近抓住英29旅及美军一部，给予沉重打击……此种果敢战斗行动，值得全军学习，特通令表扬。”
　　1951年1月4日，第50军149师攻入汉城。在第四次战役中，50军在汉江两岸顽强抗敌50昼夜，沉重打击和消耗了敌人的有生力量，为我军准备和实施战役反击争取了时间。一天，曾泽生在志愿军总部见到彭德怀司令员时，彭总紧紧握住他的手说:“50军打得好，你指挥得好啊。”1951年4月，50军回国休整，毛主席在中南海接见曾泽生，鼓励他说：“你们在朝鲜战场打得还是蛮漂亮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