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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草和芦苇
2023年02月20日
字数:952
版次:04

陈晓辉


  立春过后,山坡上背阴处还有尚未融化的残雪,所有的野草已经忍不住跃跃欲试——春天的第一抹绿色,是它们的旗帜。
  茅草是最平易朴素也是最性急的。一片冬天的枯黄里,隐隐约约透出的浅绿鹅黄,就是它了。我总疑心,“草色遥看近却无”说的就是茅草。
  茅草的嫩芽里包着花苞,抽出来,剥开外面浅绿嫩红的外衣,莹白如玉的,尝一口,甜滋滋的,但又不是蔗糖的甜,咬一口,满口都是春天。
  茅草嫩花还有个很诗意的名字,叫做“谷荻”,但我的家乡叫它“茅芽尖”,这个名字家常亲切,就像乡村父母称呼小女儿:妮妮、丫头。
  和茅草模样相似,但没有嫩芽可食的,是芦苇。
  跟茅草不一样,芦苇最美的季节在秋天。秋风起,河边芦苇荡里,一片白茫茫说不清吟不尽的芦花,令人无端就起
  了乡愁。
  扯下来的芦花和弹过的棉花有些类似,都很柔软,但不保暖。传说中有后母拿芦花给继子做棉衣,看上去厚实,穿上却冷的要命——人性里大抵有这样一种似厚实薄吧,应该不足为怪。
  扯得远了,继续说芦花。当棉花当然不行,它们在秋风中摇曳,只负责美与惆怅。
  曾读刘大白诗:“归巢的鸟儿,尽管是倦了,还驮着斜阳回去。双翅一翻,把斜阳掉在江上,头白的芦苇,也装成一瞬的红颜了”,芦苇而红颜,真是诗家情境。
  茅草就不一样了。除了春天给孩子味蕾惊喜,还有很多重要的用处,比如以茅草做屋顶的茅屋。古代没有钢筋水泥,拿树枝做了房梁和檩条,中间的缝隙就可以用茅草遮挡。《茅屋为秋风所破歌》的杜甫,住的就是茅草屋了。
  如今的城市高楼林立,广厦千万,可越是这样的繁华的高楼,越是让人心里孤单。也不知道住茅屋掩柴扉的诗人们,心里是否孤单。
  芦苇比茅草高大许多,虽没用于遮风挡雨,但另有一种好处,做芦席。
  芦席不算席子里的上品。它没有竹席的清凉细致,也没有蒲席的芳香柔软,但像茅屋一样,它是古时穷人的“标配”。芦席没有细致的编织,甚至有时候还会扎出一根芦杆,刺了人的皮肤,但它简单易得,对那些白天在炎阳下劳作一天的农人来说,晚上吃饱了躺在芦席上一枕酣眠,从不用担心它染上汗渍或者翻身弄皱了——可见,粗粝有时候比精致更体贴。
  去年秋天,一时无聊驱车闲逛。不知不觉到某个山坳,发现村民不光编织芦席,还有以茅草做“草圏”的习俗。秋天洁白的茅草割回家,捆成红枣粗的“绳子”,一圈圈缠上去,下面垫上竹箅,就成了一个蒸笼。拿来蒸肉蒸馒头,颇有草木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