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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诗文里赏牡丹
2025年04月28日
字数:1,047
版次:04

刘明礼


  春深似海,烟雨迷蒙;桃李渐歇,芍药未醒。而庭前阶下,牡丹却灼灼如锦绣堆云,夭夭似霞光坠地,在百花沉寂时独领风骚。牡丹自《神农本草经》被尊为“花中之王”,便与盛世繁华相映相衬。它虽无寒梅的孤傲,亦无幽兰之清逸,却在诗画中绽放成人间绝色,三分富贵,七分浓烈。
  “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诗经》中,写的不是牡丹,而是它的姊妹花芍药。牡丹真正地称霸诗坛,乃始于盛唐。沉香亭旁,杨贵妃霓裳羽衣舞动,李白醉中挥笔,写下“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让牡丹从此浸染上大唐的华贵气息。刘禹锡感叹:“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徐凝也吟咏:“何人不爱牡丹花,占断城中好物华。”诗中牡丹如一面明镜,映出当年长安城内的盛世浮华。
  牡丹天性爱暖阳,古人写诗赞颂它,常寄托对富贵繁华的感慨。白居易夜看牡丹凋零,写下“明朝风起应吹尽,夜惜衰红把火看”,将残花比作盛世落幕的叹息;晚唐皮日休目睹权贵争艳,借花讽道:“竞夸天下无双艳,独占人间第一香。”字里行间,满是王朝衰颓的哀凉。最绝的是李商隐的“我是梦中传彩笔,欲书花叶寄朝云”——晨露未干时,牡丹花瓣竟似彩笔绘就的书信,直寄天边的云霞。
  对诗人而言,牡丹不仅是倾城美人,更是世道人心的写照。王维在辋川别墅种牡丹,描摹“绿艳闲且静,红衣浅复深”的恬淡画卷;罗隐见朱门攀比,冷笑“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亦动人”,暗讽人心虚浮;欧阳修编写《洛阳牡丹记》,细说“洛阳地脉花最宜,牡丹尤为天下奇”的典故;陆游晚年见牡丹盛开如雪,却想起“二十年前宴画堂”的往事——原来国色天香背后,深藏着人生起伏的悲欢。
  古人妙笔写牡丹,将俗世繁华皆化作诗意。周敦颐独爱莲花,却写“自李唐来,世人甚爱牡丹”,借此批评跟风逐利的不良风气;汤显祖让《牡丹亭》中的杜丽娘,在“牡丹亭畔,芍药栏前”为情而死,人鬼痴恋与花影缠绵交织。徐渭画墨牡丹,自嘲“五十八年贫贱身,何曾妄念洛阳春”,潦倒文人偏要触碰富贵之花;蒲松龄在《聊斋》中写“葛巾”“玉版”两位牡丹花仙,雪白绛紫的花色里,藏着书生对美好的痴心妄想。
  从武则天写诗催花“明朝游上苑,火速报春知”开始,牡丹便以绝世容颜,绣入中华文化的长卷。它是杨贵妃发间摇曳的金步摇,是李白醉后泼墨的紫毫笔;既盛开在《簪花仕女图》的丝绢上,也凋零于《长恨歌》的琵琶声里。千百年来,牡丹让锦文添色,妙笔令国色增香,两者相得益彰。如今游人驻足洛阳花海,那穿越千年的浓艳仍在眼底燃烧——它是唐代画师笔下的胭脂凝露,是敦煌壁画中的宝相庄严,更是中国人心中的盛世华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