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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野花事
2024年05月08日
字数:1,585
版次:04

马超和


  村野里的五彩缤纷。
  苦豆子连片生长。苦豆子的茎叶受到损伤后会流出散发着类似消毒水的味儿的汁液,沾到衣服、皮肤上,留下的污渍可不容易清洗。苦豆子的花朵呈白色或淡黄色,花萼斜钟状,蜜粉丰富,备受土蜂青睐。上学路上,沟渠侧畔就有许多苦豆子,花朵绽放时节,放学后,我们喜欢滞留在那里捉土蜂。土蜂有自己的防卫武器——蜂刺,很有威慑力,让人不敢轻举妄动。苦豆子可以做绿肥,我最早是从小姨口中获知的。小姨也是农民,家里有个两亩多地的果园,每年都要到我们村子北面的滩地上拔些苦豆子,晒干后填埋在果树下,效果显著。
  苦豆子的伴生植物较少,披针叶野决明就是其中之一。披针叶野决明又名披针叶黄华,乡人唤作黄花苦豆子,多年生草本植物,花期5-6个月,很多地方将它作为沙生观赏植物予以种植。据说,披针叶黄花全草有毒,我们自然不敢马虎,不敢胡作非为,唯恐受其毒害。蜜蜂在上面倒是忙碌得挺欢实,没有丝毫不适的表现,“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果然不错。
  扯扯秧学名田旋花,别名野牵牛、面根藤等。扯扯秧似乎深谙“会当凌绝顶”的道理,但凡是个头比它高的植物,只要自身条件允许,它都会去攀附,缠绕。被缠绕者因为这额外的负担,瘦骨嶙峋的,它却枝繁叶壮,生机勃勃。扯扯秧花呈粉红色,或白色,花冠漏斗形。蜜蜂在花上作业的时候,身体位于花颈部,我们蹑手蹑脚地靠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封闭喇叭口,那花就成了一个小巧的囚笼。尽管花壁薄脆,但对于蜜蜂,也是不容易突破的。当然,也有失手的,被回过神来的蜜蜂亲昵一下,倒没啥大碍,无非就是红肿几天。
  庄稼生长期内,每隔一段时间,农人都要除草,它是重点“关照”对象之一。扯扯秧的地下茎质脆易断,每个带节的断体都能长出新的植株。犁地的时候,我们跟在后面捡拾扯扯秧的根茎,以防来年它开枝散叶,难以收拾。即便如此,它都不显颓势——作为田间的资深杂草,可不是浪得虚名。
  渠边,路侧,生长着许多马莲。马莲是鸢尾科多年生草本宿根植物,根系发达,耐盐碱,适应能力极强。马莲花花形别致,端庄典雅,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马莲的叶子呈长条形,十分坚韧,乡亲们用它编草绳,以备不时之需。我们常采了来,央求灵巧之人编织状如黄牛、公鸡的小玩意儿和拘禁蟋蟀、蚱蜢等昆虫的小笼子。那时候,我不知道何谓花语,更不知道马莲花的花语为神秘,我所知道的是马莲的花、根、种子均可入药。马莲叶富含纤维,是极佳的造纸原料,过去,它曾成就过许多制造土纸的作坊。我倒是见过遗留下来的马莲纸,它厚实得跟皮革一样,很粗糙,书写起来很艰涩,即便如此,也不可多得。
  甘草的花是我最亲睐的。甘草味甘甜,性平和,入心、脾、肺、胃四经,药食兼用,且有“十方九草”之说。甘草花呈蝶形,淡紫红色,很好辨识。初春,经过牛羊啃食、踩踏,甘草露出地面的,仅仅三两截短短的枯枝,再加上风吹沙掩,真不好找寻,所以,夏秋时节,在滩地里玩耍时,我会特别留意甘草花,哪儿甘草花开得好,哪儿的甘草秧子就多,暗暗记在心里,来年挖甘草就奔哪儿去。
  田埂及荒滩上有一种草,根肥厚而长,多分枝,分枝铺地散生,下部平卧,上部斜生,茎枝圆形有棱,光滑无纤毛,开黄白色花,种子三棱状、肾形,褐色。我不知道它的学名是什么,只知道乡亲们都叫它臭蒿子,想来跟它散发着一种比较怪异的气味有关。据我所知,因为这种气味,除了一种我叫不上名字的小昆虫欣欣然往上扑外,牛羊甚至于野兔都对之不屑一顾,使得它可以免受伤害,悠闲自在地抽叶,开花,结籽。尽管如此,它也没有发展到独霸天下的地步,顶多是这儿一簇,那儿一簇。听人说,臭蒿子全草及其种子可资药用,有止咳平喘、祛风湿等功效。对此,我多少有些意外:如此看来,不可貌相的不仅仅是人。
  村野的花,虽然大多名不见经传,但对于村庄,却是一种不可缺少的点缀。它们是大地的心事,是大地呈献给村庄的信物,是每个从乡村出发的人记忆里至关重要的一部分——任凭时光流逝,它们都在招摇、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