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叶志勇

　　很多年前，还是在那个叫做梅村的乡村，我在那儿的初级中学里教书。
　　只有到过那里的人，才知道它是那么适合人类居住。四周群山绵延，挡住滚滚红尘，广阔的大地上田野纵横，沟渠随意陈列，中间屋舍惬意而卧，人们进出含笑。中学就沿着村庄向外向高处而立，立在高坡之上，偎于小山之麓。
　　校舍也是依地势高低而建，一排排或低或高的教室、宿舍，还有青砖筑成的食堂高大而威严，它们在学生和老师的流动中，虽静默不语，但往住灵动鲜活，生气十足。
　　学校南边的山之巅，杉树笔直得像校园里的铁旗杆。升旗时，仰望国旗冉冉上升，就把山巅上的那簇簇青绿镶在了蓝天上。青绿的不仅仅是那些高大的树木，山巅之下，排排茶树静静地匍匐在山上，一株株自然生长成美丽的风景，却朴素低调，绿意盎然。有时候，我在茶树中穿行，看那些茶树从坚硬的泥土里蓬勃出伞状的躯体，长出嫩绿的新芽，也会在我意想不到的时候，开出洁白的小花，让我生出无穷无尽的惊喜。
　　大自然是如此充满生机与诗意，我在教学中也对那些描述自然的诗，多了更深的领悟。与学生交流起来，也有了默契与随意，生活与语文水乳交融。受吴伯箫先生《菜园小记》影响，还有同事种菜热情的鼓舞，我和爱人也在校园中垦荒种菜。同事又让出一处菜地给我们，更让我们热火朝天地在希望的菜园地叩石垦壤，妙手种菜，硬是让瘠土生花，养出水灵灵的菜蔬和四季满满的喜悦。
　　乡村中学是如此朴素得让我享受到乡村特有的诗意，单纯，质朴，明朗，自然，人与人即使有些勾心斗角，也相对留有余地，毕竟山在那，水在那，人的胸怀也就有了山水的豁达。与人相处，教诲学子，自然就风物长宜放眼量，教书育人，少了功利，多了真诚。那时那地，教育的环境相对宽松，家长信任你，你爱护学生，学生敬重你，那么，你对学生的影响是正面的，你给了学生正能量。
　　渐渐的，有人走出去了，到了城市。校长也很开明，能出去的就出去，在哪儿都要好好的教书育人，提升自我。一句话，让我陡然生出对远方的渴望，那么强烈，又那么模糊。但有了想念，心中就出生别样的喜悦。在恬静的乡村中学安心教了多年，我多少有些波澜不惊，到别的地方去，是一种不错的选择。但那时我还下不了决心去外地，婉拒了好心人的邀请，而我所在的小城进去不易，也就渐渐平息了那颗炽热的心，继续安心教书。
　　事情的转机是一个意外的电话，朦朦胧胧觉得小城要从乡村中学招考一些教师，但去问却不得要领。心里烦扰不安，又无可奈何。忽然招考的风声大了起来，要公开招考，心里就莫名的激动，潜心准备，不理会招考是走过场的传言。七天的时间，让我沉浸于学习与平静中，觉得远方明亮而平和，工作多年后，我觉得要证明一下自己的心性与能力，为另一种诗意而努力。
　　如愿进入小城工作。虽然空间距离不大，虽然工作又劳碌，但我知道，这就是远方。人不能太安逸，对工作和生活保持陌生的熟悉感，在平淡中保有持久的热情。我在小城也工作生活了多年，不断发现生活的诗意：工作，运动，探寻山水，用一颗平和的心感受生活，用一种谦卑的心态面对自然。在我看来，每一个人的心中或多或少藏有自己的诗意和远方，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诠释着它们。而它们，依然与人们若即若离。
　　这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