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崔 立

　　我是在早高峰的地铁里看到的老人，他的两鬓略显斑白，身子有几分瘦弱。在地铁门打开的同时，原本在我身后的老人“噌”地一下就蹿到了我的前面，并且很精准地发现并坐上了一个空座。身后，一个似还睡眼朦胧的八九岁小男孩，几乎是被后面拥挤的乘客给推了进来。老人说，快！赶紧坐下来！老人起身，拉着小男孩坐上了他占下的座位。小男孩刚坐下，眼睛就又闭住了，小嘴蠕动着，一呼一吸间，似又进入了梦乡。老人站在小男孩的身边，靠住他的身子。地铁在摇晃中前行，车上人上人下，尽管有新的空座，老人却没有去坐。上车时被推搡的恼怒，因了老人的久久站立，很快释然了。
　　老人轻轻拍了下小男孩，说，到了，快醒醒！小男孩还在似睡非睡中，在车门打开的同时，老人拉着小男孩的手挤出去，喊着，让让，请让一下，谢谢！如此瘦弱的老人，在这一刻突然就混身充满了力气。
　　因为差不多的时间坐地铁，我又遇上了老人好几回。每次车门一打开，老人都是“一马当先”地从拥挤的人群中冲出，在车厢里找到并坐上空座。有次我在老人前面，特意靠边上些。老人觉察了，不由朝我点了下头。但我后来也发现，即便车厢里有两个或更多的空座，老人也都不会坐下来，只静静地站在小男孩的身边，稳稳地靠住他。
　　那次，地铁徐徐开动的车厢里，多出了许多空座。我终是没忍住，问老人，空位有多的，你怎么不坐？老人看我一眼，忽然笑着说，你们年轻人上班也辛苦，座位留给你们更好。又说，还有这个孩子，读书也辛苦，每天一大早要赶去上学，晚上作业又这么多，每天的睡觉时间都不够，只能让他在座位上多睡一会。老人似不无歉意地说了句。
　　我说，其实你也辛苦，一大早送孩子，地铁上摇摇晃晃的，反正座位多，你可以坐一会的。
　　老人说，我站着，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