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光阴
2024年09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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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 晓
深秋,我来到老城。
老城,足够高龄,它蜿蜒如长蛇,伴随宝石蓝的大河,顽强流淌了1800多年时光。而今,人唤它为老城。
凤凰山,是俯瞰老城的绝佳之地。在入夜次第打开的灯火中,老城宛如一个时光深处摇曳的灯笼,照亮也抚慰着老城人怀旧的心房。
我同老城音乐人赵大哥沿着河边老城的漫滩路漫步。豁达儒雅的赵大哥来自上游的一个江城,他来到老城已有30多年了,老城里街巷巷的一砖一瓦、草木家当,他已像掌纹一样熟悉。
赵大哥而今的口音,是老城与他家乡口音的奇妙交融,两条河流一并流入他的血脉深处。这些年来,赵大哥为老城谱写并演唱了不少家喻户晓的歌曲。走在老城与新城的街巷间,我看见好多居民都跟他亲热地打着招呼。
在赵大哥的心里,老城如一棵枝干遒劲的老树,它在古朴守拙中再度生长,焕发新颜。老城在簌簌而落的时光粉尘中伸展腰肢,开始它的蝶变新生。在而今老城河岸边的漫滩路,水光潋滟的宁河水泛出玛瑙一样的光泽,路边有老态龙钟的黄葛树,也有麻柳树、鹅掌楸、槐树的繁茂枝叶在天光云影下嫣然闪烁,老城在时光朗朗中翩翩归来。
老城居民王大叔,在老城有祖上留下的一处老宅,他在那里生活了60多年时间。我去看过他的老宅,老宅墙面苔藓斑驳,有汁液奔涌的青藤沿着墙身一直蹿到房顶,暗香浮动。王大叔在新城也有房子,一年四季,他和老伴儿大多数时间都住在老房子里,感觉老房子里烟熏火燎的气息才能贯通心肠。
胃知乡愁,那些老城在外的游子,回来后吃上一口家乡的地道食物,才会让缥缈乡愁稳稳地落地入心。红薯干、合渣、芝麻酥包、盬子鸡……其中的盬子鸡,要用山里老土鸡配老腊肉加山泉水,在盬子里咕嘟咕嘟蒸上大半天时间,盬子上面化作的水蒸气成为下面鲜浓的鸡汤,喝上一口,香透肺腑。
老城里的郑大哥,他喜欢一个人到漫滩路边的树荫下喝老鹰茶。郑大哥的老家乡下,是老鹰茶的原乡。我去拜访过那个村庄,云雾蒸腾的群山怀抱间,村民们遍布在山水间的洁净家园,一一以“水井居”“桃林居””平安居”“清风居”等寓意美好的名字命名,巧妙融入农历二十四节气的文化墙。村史馆里,追溯到一个村子血脉的上游,墙上展出村上先人乡贤的身世、新乡村图景面貌,让村子里飘荡着勤劳祖先的身影,也吹拂着现代文明的气息。
在郑大哥家的村子,有上千年的老鹰茶古树,有上百年的的古茶树上千棵。一棵上千年的老鹰古茶树,伸出巨大手掌状的枝丫,树冠铺开有一张八仙桌那么宽大。林业部门为它颁发了身世翔实的“身份证”,沧桑斑驳的树身,布满花豹一样的斑纹。在那棵千年老鹰茶树前,我浮想起宋朝的一只老鹰,它在青花瓷一样蓝的天空呀呀呀叫着盘旋,种子从老鹰嘴里从天而落,天赐大地一片蔚然成林的茶树。
每当深秋季节,老城四周的磅礴群山,被云雨里孕育的红叶美出天际,连绵山脉装扮成巨大喜庆的红色洞房。山高水远,从江边到山顶,满眼尽是灼灼红叶,热情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