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凌云

　　不知不觉中，立春过了，元宵过了，日历在二月里大踏步向前走了。
　　小时候看过一部电影《早春二月》，印象极深，黑白胶片叙说了一个动人的爱情故事，至今尚记得男主人公萧涧秋飘逸的长袍，忧郁的神情，以及一汪傍着小桥垂柳的湖水。那是孙道临演绎的一个电影史上的不朽传奇。更难忘的，还是《早春二月》这个片名。
　　早春二月是什么？乍暖还寒，料峭春寒，倒春寒等概括都不准确，如果纯用气候学上的说明更没有意义。于我看来，早春二月更多地是指一种感觉，如同电影给我留下的心理定格。
　　朦胧的，浅浅的，在平淡中寄托着某种憧憬，换言之，在静静悄悄的过渡中，潜藏着看不见的方向和希望，事物在无声无息地走向某个节点，拐过一道弯，就是另一番气象了。于物来说，自然是经历了严冬酷寒，终于春回大地，万紫千红之类；于人而言，亦同样如此。无论四顾迷茫，还是屡遭挫折，正如鲁迅所说，希望是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其实世上本没有路，走的路多了，也就成了路，即使在十面“霾”伏的天气里，你看不见光，透不了气，但只要坚定地走下去，周围各种看不清的风景，也都闪烁着早春二月的影子。
　　“不知近水花先发，疑是经冬雪未销。”很喜欢唐人张渭的这首《早梅》。在我看来，其韵味与早春二月有异曲同工之妙。于寻常中见不寻常之象，得意外之喜，这种于无声处听惊雷的蕴藏，恰是早春二月最大的神韵所在。循环往复的庸常生活，使人疲乏，倦怠，能够敲打心灵的东西越来越少，尤其当付出种种努力却看不到前景或得不到回报时，内心的失落和痛楚可想而知。此刻，不妨多一份平静达观，日子是一潭看不到尽头的深井，在曲折的时空隧道中，你奋力击下的那枚石子正在击穿最后一道阻碍，或许再等一会儿，就能听到清脆的回响。
　　回头看来，《早春二月》这部老电影便是极好的诠释。主人公的故事并不圆满，而且充满着悲剧色彩，但当他最后离开小镇，他所爱的姑娘随他而去时，谁能不对他们的未来充满遐想呢？嘘唏感叹的过程，令人回味无穷的结局，早春二月正如一颗傲雪凌霜的花骨朵，它寂然肃立在清寒与萧瑟中，即将趟过整个漫长的冬季，迎来最美的一次绽放。
　　深夜，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白天的喧嚣早已隐退，周围安静得可听见自己的脚步。这次第，突然传来一阵清幽的花香，那是腊梅，躲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悄然开放。我浮燥的思绪顿时清宁起来，是的，那一瞬，我嗅到了早春二月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