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凉姑臧城
2022年08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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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寿山 甘肃武威人。先后在任武威县(今凉州区)文管会专职副主任、博物馆馆长、文化局副局长等职,为保护国家文物做出了积极贡献。著有《武威文物考述》《亦都护高昌王世勋碑考》《武威新出王杖诏令册》等。
凉州城,昔匈奴故盖臧城,后人音讹名姑臧城。姑臧城在中国历史上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它是古代中国北部政治、军事重镇,是古代中国与西域经济交流的都会,是民族文化交汇的熔炉。十六国时期,前凉、后凉、南凉、北凉都曾建都于此。尤其前凉张氏,从奠定立国基础的张轨到张天锡共九传,七十六年,在此期间对城垣进行了扩建,并“大缮宫殿观阁,采绮妆饰”(《水经注》引王隐《晋书》),使姑臧城富丽堂皇,名扬四海。然而,前凉的姑臧城究竟在今哪里?规模有多大?它又是如何布局的?城内又有哪些主要建筑?对此问题,史学界一直都很关注,不少学者发表了各自的见解。本人拟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就上述问题谈点个人浅见,望方家指正。
一、前凉姑臧城的位置
姑臧故城,史书有三种不同的记载。一说在武威城西北,《后汉书·光武帝纪》唐李贤在注释中说:“武威郡,故城在今凉州姑臧县西北,故凉城是也。”一说在武威城东北二里。《明一统志》载:“姑臧废县在(凉州)卫东北二里。”清乾隆《武威县志》中也载:“故城在县东北二里。”一说在今武威城。《大清一统志》记载:“姑臧故城,今武威县治”。
上述三说,除第一种外,其余两种都有其合理的一面,只是表述不够准确罢了。如故城在县城东北二里说,就很有道理,不但有文字记载,而且有遗迹可以佐证。
(一)1979年出土的《宋华墓表》称:宋华“建元十二年十一月卅日葬城西十七里,杨墓东百步,深五丈”。“建元”是前秦苻坚年号,建元十二年,即公元376年,就在这年秋,苻坚灭前凉。表文上说的“葬城西十七里”,就是指葬在前凉所扩建的姑臧城西十七里。这与故城遗址在卫(县)东北二里之说的方向、位置是基本一致的。
(二)在以“卫(县)东北二里”为中心的周围,今金羊镇新鲜村、郭家寨村,曾有几处姑臧故城遗迹,如东岳台,由明代将东岳庙由城内移至此台而得名。东岳台南北长80米,东西宽50米,高7米,相传为张骏筑的点将台。东岳台之西旧有喇嘛台,规模与东岳台同。喇嘛台西北为古城台,东西长约40米,南北宽约10米,南高约5米,北高约8-9米,当为姑臧古城墙遗迹。在古城台西,为台上建有雷祖观而得名的雷台。雷台东北二里的郭家寨村六组,有东西长20米、南北宽12米、高7-8米的夯筑土台,当地群众称梓童台,台前有院落,设有学校,名梓童台小学。
上述新鲜、郭家寨村境内的多处古台遗址,除雷台外,其余几处虽已平为耕地或被新建的楼房代替,但当地年逾七旬的老人都是亲眼见到过的。因此,前凉姑臧故城在卫(县)东北二里之说完全是有其根据的。
姑臧故城在武威县治说,也言之有理。首先,在武威县城内有前凉王宫殿遗址。《凉州重修护国寺感通塔碑》上记得很清楚。大意是:早在西周时,印度阿育王于普天下造塔八万四千座以安置佛舍利,在我国有一十六座,武威郡塔即其一也。自周至晋一千余年,中间兴废史书莫记。前凉张轨修宫殿,正当此塔遗址之上。传至张天锡时,宫中“灵瑞”数起,天锡很诧异,有人告诉他“今之宫乃塔之故基”,天锡遂舍宫置寺复建其塔。明仿唐景云二年《大云寺古刹功德碑》也说:“大云寺者,晋凉州牧张天锡升平之年所置也,本名宏藏寺,后改为大云。”西夏时,此寺为护国寺。大云寺的古钟楼及楼上铜钟至今犹存。今和平街小学及武威酒厂均为大云寺旧址。
其次,在武威城内有前凉张骏南宫旧井和汉武威郡署内发现的“澄华井”石碣。清张澍《闲居杂咏》第五首云:“南宫旧井最甘香,安国寺前今冽凉。可惜澄华碑已失,未探修绠一秤量。”自注:“前凉张骏南宫内,井水清冽,异于他井。今安国寺井水,视他井较重,且在城南隅,疑南宫旧井也。又道署内有井,康熙初,井中掘出石碣,镌‘澄华井’三字,系张芝隶书,并有铭。”这两口井的记载很重要,对考证东晋和东汉姑臧城故址,提供了珍贵的资料。安国寺旧址在今海燕商场及其以南的供销社招待所。武威郡署内澄华井中掘出的“澄华井”石碣,是著名书法家张芝所书。张芝为张奂的长子,东汉桓帝延熹五、六年(162、163年)间,张奂任武威太守。东汉武威郡署,清为凉庄道署,今为武威市人民政府。
第三,在武威城内罗什寺塔下发现有罗什寺石碣。1934年重修罗什寺塔时,于塔基掘出一石碣,上书“罗什地基,四至临街。敬德记”。“敬德”,即唐初名将尉迟敬德,说明唐代的罗什寺在凉州城内,与今日相似。
然而,上述两说都只看到了局部,未能看到整体:持明凉州卫城东北二里说者,忽视了姑臧故城在凉州城内的部分;持清武威县治说者,则忽视了城东北二里的旧址。实际情况是两者不可分割。1979年5月,今武威城北偏东城墙外出土了唐天宝元年《凉州御山石佛瑞像因缘记》残碑,碑文中所说的“感通下寺”,亦即唐时的凉州大云寺。凉州大云寺与御山谷中感通寺有着密切的关系。笔者在此碑的出土地发现大量瓦砾等碑亭的残留痕迹,说明唐时此碑就立在凉州大云寺中,只是明代修筑凉州城时,改变了城市原来的格局,把大云寺的一部分隔断在城墙之外罢了。
二、前凉姑臧城的规模布局
前凉姑臧城有多大?形状又是如何呢?《晋书·张轨传》说:“永兴中,鲜卑若罗拨能皆为寇,轨遣司马宋配击之,斩拨能,俘十余万口,威名大震,惠帝遣加安西将军,封安乐乡侯,邑千户,于是大城姑臧。其城本匈奴所筑也,南北七里,东西三里,地有龙形,故名卧龙城”。这是张氏筑城的开始。这里既说了筑城的背景,又讲了城的大小和形状,并未讲有几城。姑臧五城、七城和鸟城说,是后来才有的。《通鉴》卷二一九说:唐肃宗至德二年(757年)春正月,“河西兵马使盖庭伦与武威九姓商胡安门物等,杀节度使周泌,聚众六万。武威大城之中,小城有七,胡据其五,二城坚守。支度判官崔称与中使刘日新以二城兵攻之,旬有七日,平之”。胡三省注:“武威郡,凉州,治姑臧,旧城匈奴所筑,南北七里,东西三里。张氏据河西,又增筑四城,厢各千步,并旧城为五。余二城未知谁所筑也。”《元和郡县志》说得更形象:凉州城“城不方,有头尾两翅,名为鸟城”。这里就出现了两个问题:(一)南北七里、东西三里的姑臧城是匈奴筑的里数,还是张氏增筑四城后的里数?(二)张氏筑四城,并旧城为五,七城之中,余二城是谁筑的?我们认为,张氏几次“大城姑臧”时,就筑有七城。南北七里、东西三里是张氏增筑六城后的里数。其排列形状当为围绕中间匈奴城,东西南各筑一城,北为三城。理由有五:
(一)前凉若非七城,不如此布局,很难建成南北七里、东西三里的姑臧城。王隐《晋书》中张轨“大城姑臧,其城本匈奴所筑也,南北七里,东西三里”,是指晋时凉州城即姑臧城的规模,并不是指匈奴筑城的规模。提及匈奴只是为了说明发展过程,这是非常明确的。以后的史书中有的甚至说成“姑臧城本匈奴所筑,南北七里,东西三里”,我们认为这是对王隐晋书中关于姑臧城记载的误解。
(二)前凉若非七城,不如此布局,很难形成鸟城和卧龙城的形态。既然是形如鸟城,就不是方城,而是有头、有躯体、有翅膀的城;既然是“地有龙形,故名卧龙城”,所谓“卧龙”,它就是像一条平卧着的长龙。围绕匈奴筑的城再增筑四城,只能是“十”字形,是形不成鸟形和卧龙形的。
(三)前凉若非七城,不如此布局,很难构成“街衢相通,二十二门”的姑臧城。《水经注·禹贡山水泽地》:“凉州有龙形,故名卧龙城”,“及张氏之世居也,又增筑四城,厢各千步”,“并旧城为五,街衢相通,二十二门”。如果匈奴筑的城为四门,张氏增筑四城,各开四门,合起来五城也只有二十门,况且这是“厢各千步”“街衢相通”,城与城之间是紧密相连的,增筑的四城,只能各开三门为九门,连通匈奴城的四门,也只有十三门。如果再在这五城的北边加二城,每城三门为九门,连同前面五城十三门,正好为二十二门,街衢也是相通的。
(四)前凉若非七城,不如此布局,不可能留下今南北长约5华里,东西约2.5华里的晋王宫遗迹。南有安国寺(疑为前凉南宫),向北有大云寺(前凉宫殿)、东岳台、古城台,直到梓童台;西有罗什寺,20世纪上半叶,东面的东关花园尚存有一段古城墙,东关花园修建二层小楼时,还发现古代方形陶质地下排水管道;由此向西,原二轻局内也发现古井一口。这些遗迹遗物,是前凉姑臧七城的实物见证。
(五)前凉若非七城,不如此布局,今天古城故址的地层地貌不可能与史书记载相吻合。公元439年,北魏太武帝拓跋焘欲伐北凉,尚书李顺等反对出兵,提出“自温圉水以西至姑臧,地皆枯石,绝无水草”。司徒崔浩反驳说:“汉人终不于无水草地筑城郭、建郡县也。”魏主采纳了主战派的意见,亲临姑臧灭北凉,见姑臧城外水草丰饶,给太子晃回诏书说:“姑臧城东西门外,涌泉合于城北,其大如河,自余沟渠流入漠中,其间乃无燥地。故有此敕,以释汝疑。”(《资治通鉴》)魏主在诏书中描绘的姑臧城周围的自然环境与今古城故址周围的环境相吻合。东面有杨家坝河由南向北流到郭家寨六组后,向西拐弯又向北与石羊河衔接;西面金塔河水分叉经小沙河向北流入石羊河,入民勤沙漠。姑臧故城址正处在两河之间宽阔平坦的台地上。台地北面土层较厚,达3米,南面土层较薄,不足1米便是枯石。这与张骏在城南石头滩建南城的记载也是相符的。《晋书·索靖传》记载:“先时,靖行见姑臧城南石地曰:‘此后当起宫殿。’至张骏,于其地立南城,起宗庙,建宫殿焉。”
上述观点若能成立,前凉姑臧七城主要应该在今天武威城的东城区和城郊的金羊镇新鲜、郭家寨两个村,南北七里。五城以凉州区政府为中心,南起明清一条街,北至郭家寨村北、杨家坝河南岸,东到光明巷,西至武威市政府,再向南北延伸至终点。东西二城,连接以凉州区政府为中心的中城,东到杨家坝河以西的园艺场,西至西大街大井巷,南邻东西大街,北接北一环路。城与城之间如果是“厢各千步”,说明七城的大小基本是相等的,东西三城各宽一里,南北合中城为五城,每城各长1.4里(见图)。
三、前凉姑臧城部分小城与城门名称
《水经注·禹贡山水泽地》说:姑臧城“本匈奴所筑也。及张氏之世居也,又增筑四城,厢各千步。东城殖园果,命曰讲武场,北城殖园果,命曰玄武圃,皆有宫殿,中城内作四时宫,随节游幸,并旧城为五”。这里提到东城、北城与中城的名称,而未提到西城。《资治通鉴》记载:隆安元年(397年),“凉散骑常侍、太常西平郭黁谓仆射王祥曰:‘吾欲与公举大事,二苑之众,尽我有也。’”胡注:“凉州治姑臧,有东、西苑城。”西苑即西城。其他诸城,未见其名。
关于七城二十二门的城门名称,在《晋书》等史籍中出现的只有十二门,其中有方位的门有七门,在宫城和中城的有端门、青角门、广夏门、洪范门、凉风门、青阳门。《读史方舆纪要》凉州卫姑臧条称:“宫门南曰端门,东曰青角门。中城之门,曰广夏门,北曰洪范门,南曰凉风门,东曰青阳门。”这里说的宫门,当为宫城门,也即南城门。《资治通鉴》记载:隆安三年(399年),吕篡起兵夺天王位“绍遣虎贲中郎将吕开率禁兵拒战于端门,皆溃,篡入青角门,升谦光殿”。谦光殿,就在南城内。《晋书·张骏传》:“又于姑臧城南筑城,起谦光殿。”宫城中只提了南门和东门的名称,中城中北、南、东三门,既有名称,又有方位,唯广夏门未指方位,当为西门。朱明门,虽有方位,胡三省注为南门,但不知其何城南门。其余五门,虽有名,不知为何城城门。
《晋书·张天锡传》:“天锡所居安昌门及平章殿无故而崩,旬日而国亡。”《晋书·鸠摩罗什传》:“有黑龙升于当阳九宫门,篡改九宫门为龙兴门。”《北凉录》:“蒙逊宴李顺于新乐门”。“永和七年五月,太庙阶陷,六月当阳门崩”。《晋书·沮渠蒙逊载记》:“蒙逊母车氏疾笃,蒙逊升南景门,散钱以赐百姓。”
上述安昌门、龙兴门、新乐门、当阳门、南景门五门和有方位的七门外,二十二门中,还有十门尚不知其名称。
四、前凉姑臧城的建筑
前凉修建的姑臧城,七座城连接起来,建有二十二门,街衢相通,规模宏伟,气象万千;城内宫阁台榭,设计精巧,装饰华丽,成为古凉州建筑史上的一大创举。根据史料记载,这些建筑是:
(一)国王和王后等处理政务与居住的宫、殿、寝
《晋书·张骏传》记载:“太宁三年(325年),张骏置左右前后四率官,缮南宫。”《后凉录》记载:“(吕)篡召吕弘妻及男女置东宫,厚抚之。”《晋书·张重华传》记载:“永和二年(346年),重华即位,尊母严氏为太王太后,居永训宫;生母马氏为王太后,居永寿宫。”段龟龙《凉州记》记载:“吕篡明光宫在渐台西,以金玉珠玑为帘箔。”
这些南宫、东宫、永训宫、永寿宫、明光宫诸宫中,尤以明光宫最为精美。这是一座模仿汉代的宫殿建筑。《三辅录事》卷二:“未央宫渐台西有桂宫,中有明光殿,皆金玉、珠玑为帘箔,处处明月珠,金陛玉阶,昼夜光明。”其豪华富丽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前凉录》记载:“骏薨于正德前殿”“重华薨于平章殿”。《晋书·鸠摩罗什传》记载:“吕篡时,龙出东厢井中,于殿前蟠卧,篡以为美瑞,号其殿为龙翔殿。”《南凉录》记载:“(秃发)傉檀子明德归,年始十三,命为高昌殿赋,援笔即成,影不遗漏。”《北凉录》记载:“蒙逊薨于路寝。”
《晋书·张骏传》记载:“(骏)又于姑臧城南筑城,起谦光殿,画以五色,饰以金玉,穷尽珍巧。殿之四面各起一殿,东曰宜阳青殿,以春三月居之,章服器物皆依方色;南曰朱阳赤殿,夏三月居之;西曰政刑白殿,秋三月居之;北曰玄武黑殿,冬三月居之”。
在正德殿、平章殿、龙翔殿、高昌殿等各殿中,谦光殿、宜阳青殿、朱阳赤殿、政刑白殿、玄武黑殿特别令人惊叹。这种“画以五色,饰以金玉,穷尽珍巧”的殿,即使我们不可能亲眼所见,但从史籍的描述中,也能领略到它那壮美的景象。
(二)举行大典、宴请宾客和作为书斋用的堂、坊
《晋书·张骏传》记载:“骏宴群僚于闲豫堂。”《资治通鉴》记载:咸康五年(339年)“张骏立辟雍、明堂以行礼”。《晋书·吕篡载记》记载:“篡见绍于湛露堂。”“篡将超等游于内,至琨华堂东阁,超取剑击篡。”“超刺篡洞胸,奔于宣德堂。”《前凉录》记载:“永和九年(353年),张重华寝疾临春坊。”
上述闲豫堂、湛露堂、琨华堂、宣德堂、临春坊等诸多堂坊中,辟雍明堂比较有名。辟雍,本为周天子所设大学,东汉以后为祭祀之所。明堂,古代天子宣明政教的地方,凡朝会祭祀、庆赏、选士等大典,均于其中举行。《木兰辞》中的“归来见天子,天子坐明堂”,明堂,就是指这种地方。
(三)宗教建筑观、寺、塔
《前凉录》记载:“鄯善王元孟,献女姝好,号曰美人,立宾遐观以处之。”“玄靓时,右将军宋熙,请取天龟观坯以为宅,不许。”“宋混至姑臧,祚登神雀观。”“祚与严展、吴纯升飞鸾观。”《晋书·吕篡载记》记载:“左卫齐从守融明观,因抽剑斫篡中额。”
唐《大云寺功德碑》:“大云寺者,晋凉州牧张天锡升平之年所置也,本名宏藏寺,后改为大云。”“花楼院有七层木浮屠,即张氏建寺之日造,高一百八十尺,层列周围二十八间,面列四户八窗,一一相似。”
前凉所建的宾遐观、天龟观、神雀观、飞鸾观、融明观等寺观,现在只能从史料中见到其名称,只有宏藏寺及寺内七层木浮屠的遗迹还在。这座塔的建造,处处神机妙术,巧夺天工。西夏《凉州重修护国寺感通塔碑》称:“天锡遂舍其宫为寺,就其地建塔,适会□□□技类班输者来治其事,心机神妙,准绳特异,材用质简,斤踪斧迹,极其疏略。视之如容易可及,然历代工巧,营心役思,终不能度其规矩。”
(四)祈求平安、供游览观赏的楼阁、池、台
《读史方舆纪要》记载:“临渊池在武威县治南,后凉吕光尝宴群臣于此。”《前凉录》记载:“闲豫堂前有闲豫池,池中有五龙,昼日见有五彩,移时乃灭,水通变色,遂铸铜龙于其上。”《太平寰宇记》记载:“灵泉池,在县南城中,〈十六国春秋〉云:‘张玄靓五年(359年),有大鸟青白色,舒翼二丈余,集于灵泉池。’后凉吕光太安三年(388年)宴群臣于灵泉池。”
《前凉录》记载:“祚为赵长所刺,奔于万秋阁,为厨士徐黑所杀。”《后凉录》记载:“吕篡率壮士数百攻绍,绍登紫阁自杀。”《后凉录》记载:“吕光太安二年(387年)秋八月,甘露降于逍遥园。”
《前凉录》记载:“张茂筑灵钧台,周轮八十余堵,高九仞。武陵人阎曾,夜叩府门呼曰:‘武公遣我来言,何故劳百姓而筑台乎?’姑臧令辛岩以曾为妖妄,请杀之。茂曰:‘吾信劳民,曾称先君之命规谏我,何谓妖乎?’”张茂筑台,不止一次。《晋书·张茂传》记载:“未几,茂复大城姑臧,修灵钧台。”
上述临渊池、闲豫池、灵泉池、万秋阁、紫阁、逍遥园等,现在已荡然无存,唯灵钧台经过1600多年的沧桑岁月,仍然保存了下来。张茂所筑的灵钧台究竟在哪里?笔者参与编写《武威文物概况》时,认为:“灵钧台,在城北五里的海藏寺,系前凉张茂所筑;又城北东岳台、雷台,也是张氏灵钧之类的遗址。”此后不久,在维修海藏寺过程中,在该寺夯筑土台下,又发现一石碣,上刻“晋筑灵钧台”五个大字,上款书“东晋明帝中凉王张茂之古台”,下款为“甘肃兵备使者摄甘凉道事廷栋立石”,为清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所刻。我们将此石碣竖在寺内高台上,觉得此台为灵钧台,就无什么异议了。过了不久,细读寺内明成化二十三年《重修海藏寺碑记》,问题又出现了。碑文说:“城之西北相去五里许,有地一区”,太监张睿“询诸左右,曰:此古海藏寺之遗址也”,于是于成化辛丑年“相其地之广狭、长短、倾斜之不齐者,尽买空地以补之,俾其方正平坦”。四面围以垣墙,内建山门,钟鼓楼,前、中、后各殿及左右廊房等诸多建筑,“又其后筑方台,高三丈,阔一十九丈,进深十三丈,上建重檐真武殿五间,前龙虎殿三间,左右梓潼灵官各六间,东西角钟鼓楼二座,周围廊房二十三间”。从碑文看,海藏寺后边的方台是明成化年间所筑,与张氏灵钧台无关;海藏寺台下发现的“晋筑灵钧台”石碣的可靠性就值得怀疑。三台之中,雷台、东岳台倒是可以考虑的,因为它们都处在前凉姑臧故城遗址范围之中。
前凉姑臧城,它那长长的像卧龙一样的城市规模和格局,它那多姿多彩的宫殿建筑,是武威人民劳动和智慧的结晶,虽然经过岁月的沧桑,在著名边塞诗人李益生活的年代(748—829年)已经是“凉王宫殿尽,芜没陇云西”了(李益《送常曾侍御使西藩寄题西川》诗),现在更是片瓦无存,然而,它在武威乃至中国的建筑史上却永远放射着耀眼的光彩。
(原文刊登于《人文甘肃》第八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