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丝瓜架下
2022年07月13日
字数:1,296
版次:03
□孙光利
天热了,丝瓜架下那金黄色的丝瓜花就开得这里一朵那里一朵的。有时,我会站在下面,不赏花也不摘瓜,就那么痴痴地站着。在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心就像一只小鸟,要是展翅,准能飞起来。可是,有这么个如此惬意的境地,又干嘛要飞呢。这难得的闲暇时光,人生有几?
是啊,站在那丝瓜架下心就自然而然地打开了。在这里,远比在我小城内的二居室里放松得多多了。一眼望去,尽是绿叶、黄花,微风过处,凉风怡人。如此,再一想小城里那些盆花竟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了。
那丝瓜架不仅给小院增添了些许生机,最重要的是它的实惠还在后面呢。
遗憾的是,今年就没有架丝瓜。大热的天,北窗下,老掉牙的桃树和刚成气候的核桃树的枝叶趁势蔓延过来,只是,还不足以遮住毒辣辣的阳光。
我站在那地处,怔怔地,念着昨日之好。
早年,我没上班之前,就住这东边的北屋里。上班后,逢着节假日回去小住,也住这边。平日里,就闲着,随手放些常用的家什。正魔怔着呢,忽听娘在那边的屋里叫我。
那边,自然是西边的北屋。自奶奶去世后,父母就搬那边住了。
我过去,也没什么事,无非就是说说话,问中午想吃什么。这屋子,年代已久,墙壁上四处都黑乎乎的,烟火气甚浓。大白天里,父母常进进出出,屋门关不住,屋里苍蝇嗡嗡横行,桌子上的苍蝇粘上,沾满了苍蝇。上了年岁的父母也是没法子啊,人,总得活着吧,是不是?再说了,这是我自小生活过的地方,我还得陪着父母该吃就吃该喝就喝。
“今年怎么没在院子里架丝瓜呢?”我问娘。
“你回来时在门口没看见吗?架在你迷糊爷爷家门口了。”娘说:“我和你爸爸年岁都大了,也吃不了多少,今后就不种了。主要的是你们哥俩又不常回来。还种那些个东西干什么?”
老了,我们哥俩不常回,这些话是实情,我听得出,说这些话娘没别的意思。只是,我听罢,却无言以对。
“怎么问起这个来了?”娘问。
“刚才站在院子里猛地想起从前的一些事来。”我说。
过不了几天,丝瓜架下就吊满了叮楞当啷的丝瓜。若是在那些日子里回家,丝瓜炒鸡蛋、丝瓜鸡蛋汤是必不可少的。第二天回城里的时候,母亲又去丝瓜架下摘些上好的丝瓜让我带上,再看她手中提着的菜篮子里就仅剩下几只弯弯不棱、很不成样子的小丝瓜了。
中午,父亲把小饭桌也搬到了丝瓜架下的浓荫里,小风一吹,凉快着呢。我给父亲和我倒满了啤酒,边喝边聊;儿子也长大了,见我们喝酒,他也会倒上一两杯学学我们的样子;而母亲,边吃着饭边看着我们聊天,我看得出,那幸福溢满了她全身。
有时,在那丝瓜架上或者是蝉或者是小鸟会叫个不停,不管是谁,只要伸手摇一摇身边的丝瓜架,那叫声也就戛然而止。这时,总会有枯萎了的丝瓜叶和花朵轻飘飘地落下来。偶尔也有斑斑点点的阳光透过丝瓜叶的缝隙溜进来,花花搭搭的落在地上,风一吹,有些晃眼。
记得在早一些时候,母亲原是在那地方栽了一棵桃树的,每年的夏末秋初能摘上整整一化肥袋桃子,其味之甘美一点也不输于去肥城表哥那里吃的桃子。后来,在一个阴雨连绵的午后,那桃树竟被满枝的桃子缀倒了……
自那以后,父亲就在那地方架起了丝瓜。没想到丝瓜也是出奇的旺,年年拼命地结着丝瓜,我自然也就乐得吃父母种的丝瓜。而在丝瓜架下的浓荫里陪着父母吃饭聊天何尝不是人生的一大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