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国建

　　阿虎是一条狗。
　　淅淅沥沥的雨夜，一只楚楚可怜的小奶狗，被人遗弃在楼梯口，瑟瑟发抖。捡回后养了几个月，虎头虎脑的，取名阿虎。因为小区禁养，加上我时常出差，只好送回乡下爷爷处。
　　阿虎陪伴着爷爷，不离左右。爷爷去地里干活，它也跟着，收工后它在前面带路，跑前跑后。有好吃的，爷爷首先想到他的狗，自己不吃，也要喂阿虎。一人一狗，宽宅敞院，过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安逸生活。
　　一次，爷爷在院里浇花，突然晕倒，刚好身边没人，阿虎急得团团转，跑到邻居家门口，一边叫一边回头，似在引路，邻居觉察到异样后，跟着阿虎过去看，爷爷正躺在地上。
　　我带爷爷进城检查，把阿虎托付给邻居。那天，我们早早地去赶班车，阿虎在后面一直跟着，几次我试图赶它回去，可每次它回头走几步就蹲下来，看我们走远了又跟上来。上车后，透过车窗我看到，阿虎还在那里目送……
　　爷爷在医院住了一个礼拜，做遍各种检查，也没看出异常，便出院居家观察。他放心不下狗，执意要回去，拗不过，只得送他。
　　一下车，我惊呆了，蒙蒙细雨中，阿虎浑身湿漉漉的，正蹲在我们上车的位置。看到我们后，一下窜了过来，爷爷抚摸着它的头，百感交集。几天时间，阿虎瘦了很多。邻居说，我们走后，它一直食欲不振，天天去几里外的公路边等候……
　　几年后，年逾九旬的爷爷，突发脑梗合并肾衰竭，医生已无力回天。遵照他先前嘱托，想回家，在亲人的陪伴下，安安静静地离去。
　　阿虎看到担架上的爷爷，跑过来舔他的手。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爷爷，动了动指头，我猜想，他可能是想摸摸狗，我就把他的手放到阿虎的头上。这时，阿虎的眼里竟溢出了泪水。早听说狗狗会哭，那一刻，我深信不疑。
　　晚上，爷爷安然离世。
　　阿虎看着我们把爷爷安放在灵柩里。送葬路上，它寸步不离，就像我们的家人一样，哀伤不已。安葬好爷爷，阿虎依然不肯离去，强行把它抱上车，才带回家里。
　　到了晚上，突然想起阿虎，遍寻不见，它会去哪里？
　　按照老家风俗，下葬当晚，亲人要到坟上燃火陪伴，说是免得逝者九泉之下孤独。远远地我们看到，阿虎正孤零零蹲在墓前。
　　再次把阿虎抱上车，到家车门一开，阿虎跳下去，又直奔爷爷墓地……
　　几天来，阿虎什么也不吃，眼窝深陷，日渐消瘦。我寻思着找个宠物医生给它看看。做完检查后，医生哽咽着说，没病！是太思念它的主人了。我听了，拥着阿虎，泪如泉涌……
　　阿虎总是不回家，我便在爷爷坟前给它搭了个简易窝棚。它哪儿也不去，就这么一直守着，一看到我们去，就流泪。我带它输过几次液，但见效甚微。
　　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阿虎追随爷爷而去……
　　家人一合计，紧挨着爷爷的墓，挖了一个深坑，破天荒地，阿虎进了我家的祖坟。
　　每年清明扫墓，我总忘不了阿虎，带去它爱啃的骨头……